博翔科技為專業機械設備歐規/美規及半導體設備SEMI S2輔導顧問公司

本公司為專業從事設備安全檢測驗證與碳足跡驗證的輔導機構,擁有經驗豐富的機械安全輔導工程師,並與多家國內外知名驗證公司合作。

服務範圍包含各項產業機械、工業電控系統、鞋廠自動化設備、半導體設備及光電廠設備…等產品。

我們擁有在電子電器、家用電器類產品、電池類產品與機械設備類產品等認證經驗,亦熟悉各國法規要求及驗證標誌申請作業流程,與各國官方驗證單位直接配合,幫您快速取得各種驗證標誌。

碳足跡是什麼?

產品的生命週期溫室氣體排放量(或稱產品碳足跡)的計算,需要有一套一致性的方法來引導與規範計算的過程。自2008年英國標準協會公布第一個針對產品碳足跡計算的規範—PAS 2050後,國際間目前已發展與發展中之產品碳足跡相關標準/規範。

一個產品在其生命週期內排放多少溫室氣體?過去幾年間,這個問題變得愈發重要。“產品碳足跡”可以給出答案。

產品碳足跡統計了一個產品在其生命週期各個階段產生的所有溫室氣體排放量。例如從資源開採、前體製造、成品製造,到成品離開公司大門過程產生的碳排放。

產品碳足跡使產品的溫室氣體排放量變得透明。

同時,博翔科技們採用環境、經濟和社會標準對產品進行全面的可持續發展評估。

英國碳足跡計算準則—BSI PAS 2050
BSI PAS 2050「產品與服務溫室氣體排放生命週期評估規範」為英國標準協會(BSI)制定並集合碳信託(Carbon Trust)與英國環境、食品與農村事務部(Defra)之力發展而成,2008年版於2008年10月29日正式公布,為第一份針對產品與服務生命週期溫室氣體排放而制定之規範,亦成為國際標準組織(ISO)發展碳足跡準則之參考文件,同時也是目前我國計算產品碳足跡時,最多也最常被採用的標準。目前已修訂為2011年版。

國際標準組織(ISO)的碳足跡計算標準—ISO 14067系列
ISO 14067標準由國際標準組織負責制定環境管理(environmental management)系列標準的第207技術委員會(ISO/TC 207)下第7子委員會(SC 7)負責制定。ISO 14067的發展目的是為提供產品溫室氣體於量化與溝通方面之要求事項。
ISO產品碳足跡標準歷經多次的委員會議討論,終於定案,於2013年5月21日以 “技術規範” 方式正式公布為 ISO/TS 14067:2013。而近年在2018年8月20日又發佈了ISO 14067:2018國際標準正式取代了技術規範 ISO/TS 4067:2013。
Note: ISO/TS被歸類為ISO的技術性文件,即Technical Specification(技術規範)的縮寫,其與「Specification(國際標準)」在本質上仍有一些差異。

碳足跡盤查認證流程:

博翔科技獲得許多機構認證標章,專業度值得信賴

而博翔科技輔導產品眾多,CNC、包裝機、塑膠機械、壓出機、滾輪機以及PCR檢測儀器,皆可以透過博翔科技的輔導,取得相關認證。

我們的六大服務

全球權威認證機構
可協助取得全球相關認證標章,讓您的產品可以出口全球各地取得當地銷售資格

擬定認證方案與組合
爭取一次測試,取得多個或多國認證;把握認證過程環節,及時反饋進度,縮短認證週期,提高效率

CB轉證服務
協助獲得處理電氣電子產品和元件的安全、電磁相容性和能效的相關認證,並可以獲得國際電工委員會電器產品合格測試

防爆認證專區
針對使用在礦區或潛在爆炸危險環境的電子設備及非電氣設備,舉例:石化業、加油站、印刷廠、塗料廠及麵粉加工業等存有易燃易爆類氣體、蒸氣或粉塵的場所,我們提供產品認證需求。 有此類需求請撥打分機104

協助準備各式技術文件
總裝圖、爆炸圖、電路原理圖、材料清單、標籤、說明書等;協助客戶準備測試樣品,提供預檢、預測試服務

檢測領域廣
涉及電子電器,無線通訊,醫療設備,汽車類檢測,能最大程度滿足到客戶需求

成為博翔科技的服務客戶,不只是博翔科技永續的客戶,更是擁有博翔科技專業的國內外證書團隊服務。

不論是在海內外入關問題方面、買家對認證問題釋義方面以及相關各國法令的專業知識,博翔科技服務眾多不同產品類型客戶

皆能一一替您解答。博翔科技不只是為客戶解決認證問題,更致力於提供客戶在取得認證之後更多產品行銷全世界的多元服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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凋謝的梔子花          文/南佳   1 地處大別山余脈的高家墩村有著種樹的傳統習俗,各家各戶門口的場院里都種有幾棵樹,基本上是果樹,比如說棗樹、板栗樹、桔子樹或者是桃樹,很少有種花樹的。高德明家門口也種了樹,只不過種的是梔子花樹,還是兩棵,一大一小。據說,那是在他家生女兒時種的,生第一個女兒彩云時種了一棵;過了兩年,生第二個女兒彩霞時又種了一棵。現如今兩棵梔子花樹的樹齡都超過了二十年,枝繁葉茂,每年端午前后,盛開的梔子花就會散發出馥郁的香氣。 "彩云,你去摘些梔子花,待會兒拿到鎮上去賣。"吃過早飯,彩云媽劉嬸一邊收拾飯桌上的碗筷,一邊大聲吩咐道。 "知道啦!"彩云有些不耐煩地答應著,可并沒有起身。她吃完早飯,放下碗筷就鉆進了自己的房間里,坐在床頭上刷手機。她現在很不好意思與人見面,包括自己的父母,只想躲在房間里。回到家里已經有一個多月了,她每天都不愿意出門,盡量避免與村里人碰面,她不知道如何回答村里鄉親們關心式的詢問。其實,眼下處于五月份,不冷也不熱,正是做事的時候,這時節村里的人并不多,年輕人幾乎都在外地打工,只剩下老的和小的。遇到小孩子倒沒什么,可如果遇到年長的,那都是爺爺、奶奶輩份的人,見面就啰七八嗦地問個沒完,都得小心地應付著,煩都煩死了。 "你沒有耳朵啊?叫你不動!"彩云媽站立在房門口,臉色陰沉著,語調也高了幾分,直接數落開了:"都二十多歲的人了,總該做點事兒吧?成天窩在家里,你是做富家小姐的命嗎?" 彩云趕緊將手機揣進衣兜里,跑出房門,拿了一只竹籃,到院子梔子花樹下摘花。她聽到她媽媽還在繼續數落,不過對象變成了她爸爸高德明。"當初跟你說,不讓彩云讀高中,更不用去武漢讀什么學院,你不聽!現在看看,有什么用?花了那么多錢,耽誤了六七年,這會連工作也找不到!還不如彩霞,每年打工可以賺幾萬塊!" 高德明顯然習慣了老婆的說話方式和節奏,這會兒正坐在堂屋里的小木凳上自顧自地掰弄一只簸箕,他想將破損的邊緣修好。至于老婆對他的指責早就不當回事了,反正也不是第一回,讓她現在再多說一次也無妨。 "都是你寵的呀!現在你的大女兒做農活做不了,家務活不愿做,外面的工作找不著。這一個多月里,天天躺在房里,唉!"劉嬸說到這兒時,語調中竟然帶了些悲聲:"她以后找婆家都難啊!" "夠了!"一直沒有吱聲的高德明猛將手中的簸箕丟出老遠,揚起黝黑的臉,對著他的老婆吼道:"你就不能少說兩句?!彩云還沒畢業呢,現在只是在實習期,你咋就知道她找不到工作,咹?!" 劉嬸見當家的發火了,立馬不作聲,轉身進了廚房。別看高德明現在五十多了,身板兒比老婆還要瘦小,但作為現在家中唯一的男人,氣勢和威信還是足夠的。他是村子里少有的高中畢業生,只是當年沒有考上大學,年輕時也算是村子里風流倜儻的能人,當過民辦小學的老師,做過村里的會計,要不然憑劉嬸年輕時的美貌也不會看上他,死活要嫁給他。高德明堅信讀書能改變人生命運,這些年來,他與他的高中同學沒有多少交集,但他知道,那些考上大學的同學現在生活和家庭不是他所能比的,所以,他讓他的兩個女兒都讀了書,盡可能多讀書,為了替他實現跳出"農門"的夢想,更為了女兒能夠改變自己的命運。 高德明心里其實一直不暢快,現在更煩,只是不露聲色,全都埋在心里。想當年,他讀書也算是很勤奮的,可農村的教學質量也就那樣,自己的基礎打得不牢,再加上那時高考錄取比率確實不高,是"千萬人過獨木橋",他沒有考上大學,也就沒有吃上"商品糧",只能繼續當他的農民。他沒有怨天尤人,安心務農,找個女人成了家,沒成想連生兩胎都是姑娘,"計劃生育"政策不能讓他再生第三胎了,他只得將希望寄托在兩個女兒的身上。可讓他郁悶的是,社會發展變化太快,取消"商品糧"之后,現在農村伢讀書投入大,結果卻難以預料,還不如去學門手藝,甚至不如去打工。他不愿意承認這一點,但現實就是如此。三年多前,他迫于老婆嘮叨與自家經濟收入的雙重壓力,狠心讓小女兒彩霞輟學,讓她隨同村里人去溫州打工了,只讓大女兒彩云繼續讀書。可彩云讀書成績也是一般,高中畢業只考上省城一所三本大學,學的是會計專業。 三年多前,彩云收到大學錄取通知書時,高德明還高興了一陣子,但隨后將情況了解清楚后,就高興不起來了,反而愁得不得了。他搞不懂的是,越是沒有名氣的大學,要交納的學費反而越高,畢業后找工作越難!彩云上大學每學年學費是一萬五,再加上生活費,四年下來的費用要超過十萬,可收獲呢?他一點底也沒有。當時,老婆極力反對讓彩云去讀這個大學,但他咬著牙根,將女兒送進了大學。現在女兒四年大學快讀完了,就業單位連個影子也沒有。這不,還有兩個月畢業的彩云,連實習的地方也找不到,只能回家等著拿畢業證。可拿到畢業證以后呢?想到這些,他就覺得心里堵得慌。 在屋外的彩云將父母的爭吵內容都聽得清清楚楚,想到自己的處境,禁不住暗自流淚。她知道,她的父母非常愛她,尤其是父親,自小將他視為掌上明珠,面前的梔子花樹就是證明,讓她讀四年大學更是最好的證明。父親希望自己的女兒成為有內涵的女子,不一定要有漂亮的外貌,但必須像這梔子花一樣自然地散發出芳香。正因為如此,她是村子里唯一的大學在讀的女孩子,但這又有什么用呢?現實太殘酷了,她花了這么多錢和時間讀大學,竟然連實習的地方也找不到!畢業就業單位更不知道在哪里!還不如像妹妹彩霞一樣早早地去打工賺錢,替父母分擔一些經濟負擔。 即將立夏,五月的氣溫上升很快,梔子花樹上的梔子花苞都賽著似地開放。彩云在樹枝間采摘相中的花苞,額頭上生出了微汗,心里很煩躁。她的長像隨她媽媽,身材苗條,容貌姣好,性格卻像她爸爸,內向少言,很多話寧愿埋在心里,也不愿向別人訴說,包括她的妹妹彩霞。她也好強,現實情況卻讓她自卑得不得了,尤其是讀大學這幾年,現實將她的自信心都磨蝕掉了。她覺得自己無論是家庭經濟條件、社會背景,還是個人能力,都比同學差很遠,自己的前途暗淡無光,命運對她太不公平,她經常如此地想。她不知道的是,自己已深深地陷入抑郁之中。 彩云將那些要開未開的花朵連同一兩片翠綠的葉子一起摘下來,這是最好賣相,開過頭的和花苞還沒有長足的不好賣。她非常喜歡這氤氳的花香,自然清新不做作,濃郁又不失含蓄。她覺得自己與這梔子花真的很相像,她沒有閑錢去打扮,只是農村女孩子那種素面自然的美,如同梔子花沒有玫瑰、牡丹等其他花朵那樣的形體與顏色,只能默默地在枝頭綻放,除非有人采擷下來,帶到集市上去推銷售賣,否則就會在枝頭悄然地凋謝。 彩云摘了滿滿一籃子梔子花,就停下手,站在梔子花樹下發呆。她想起了外出實習的尷尬經過,想到與男朋友劉輝微妙的關系,想到現在在家里媽媽的嘮叨、爸爸的沉默帶來的痛苦,想到即將開始的就業單位簽約渺茫……她想得越多,心里悲涼無奈的情緒就越濃,只覺得呼吸不暢,眼里景物愈來愈模糊。眼看著學院確定的兩個月實習期將滿,彩云猶豫著是不是提前返校。   2 大四下學期是整個大學期間最輕松的時光,對于彩云所就讀的武漢文理學院來說,更是如此。所有該修的課程都已學完,只剩下實習、畢業論文,然后就可以領取畢業證了,不過這些也是走走過場而已,關鍵還是最后一步,簽約就業單位。過完春節上學后,學院就安排大四學生實習的事,各個系的大多數同學都是自己找實習單位,只有少數人必須依靠學校安排,彩云就是其中之一。 彩云是地道的農村學生,農村之外沒有任何社會關系,只得依靠校方安排實習單位。她的個性迫使自己規規矩矩地聽從學校安排,不會主動地去離經叛道,也沒有能力去自我做主。與彩云一起實習共有五名同學,兩男三女,由輔導員周老師帶著前往潛江市開發區一家民營企業,據說這家生產標準件的企業老總與學院有一定的關系,所以才答應接收該院實習生實習。 盡管來之前已作了很壞的打算,但實際情況的糟糕程度仍然超出了大家的承受范圍。輔導員帶著這個實習小組先坐火車,再乘汽車,經過幾個小時才風塵仆仆地來到位于市郊開發區的領峰標準件有限公司。公司辦公室簡單接洽之后,由一位小美女職員將實習生一行人帶到了公司財務部。在公司財務部,大家等候了一個多小時,直至當天快下班時,才被財務老總接見。 財務老總是一位有些發福的中年婦女,當周老師帶著五位實習生走進她辦公室時,她就坐在寬大的辦公大班臺后并未起身。她神態有些傲慢地以淡漠的語調開口:"譚總跟我講過你們來實習的事,但是財務部是公司的重要部門,不可能接收這么多學生實習。這樣吧,張妍同學留在財務部,其余的人都到車間去,正好有四個車間,一個車間一個。"緊接著,她叫來部門里的一位年輕科員,簡單交待了任務,就將實習小組打發出了辦公室。整個過程中,連輔導員都沒有機會開口說話。 接下來,那位年輕的科員帶著四個實習生分別前往各個車間報到。時值三月初,春寒料峭,快要落山的太陽將金黃色的余暉涂抺在廠房和廠區的空地上,顏色明亮但絲毫感覺不到熱度,一陣風吹過,剛從辦公室走出來的所有人都覺得寒冷。彩云跟在大家后面,迎著相遇到的公司職工投來的好奇目光,原有的一點新奇感已全部被失望取代。彩云被分配到鑄造車間,當那位科員找到車間主任并說明來意時,沒有想到身材高大粗獷的車間主任粗聲粗氣地一口拒絕:"我這里不需要什么會計,給我增加兩個操作工人還差不多!"那一刻,彩云手腳無措地站在車間辦公室里,不知道下一步該怎么辦。 當天晚上,實習小組所有人都住宿在開發區的一家新開辦的賓館里,輔導員周老師將大家召集到自己的房間開了一個小組會。周老師對實習單位接受實習生的情況沒有作任何解釋,只講了一種折衷的方案供大家選擇。折衷方案大致意思是,可以留在這家公司里做臨時工,工作由公司方安排,包食宿,月工資500元,兩個月實習期滿后,公司會在實習證明上蓋章。如果不愿意,可以自行離開,校方也認可大家完成了實習任務。 大家問,臨時工做什么工作呢?住在哪里?張妍呢? 周老師回答說:"你們到這家公司臨時工作,會安排到車間里跟班,可能是三班倒,做一些力所能及的體力活。住在公司的集體宿舍里,吃在公司食堂,可能比大學里的生活條件差一點點,你們自己可以權衡一下,再作決定。"周老師有些歉意地笑了笑,接著對大家說:"我明天就會回學院,你們自己決定去留,提前告訴我就行了。至于張妍同學,她是潛江人,家里提前與公司方做了些工作,所以安排在公司財務部實習。" 一直低著頭不出聲的彩云,這時才后知后覺地發現張妍沒有參加這個小組會,想想也是,她沒有必要參加這個會。男同學之一的陳凱聽完周老師的話后,立馬作出不在這家公司實習的決定,打算回去自己找單位。他開了這個頭,另外兩個同學李如夢、章自立也跟著表示不在這里實習了,最后只剩下彩云還沒有作決定。此時,彩云正滿臉落寞地坐在那里想著心事,想到男友劉輝與她討論實習打算時說的話,心中有些怨艾,也有些悲涼,只覺得命運對自己實在是不公平。她沒有出聲,眼神有些飄突。 "彩云同學,你如何打算呢?"周老師的問話將胡思亂想的彩云喚醒。 "啊!我……"彩云好象被驚嚇了似的,倉惶地應聲,卻又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彩云與李如夢雖是同班同學,關系原本就一般,現在心情都不好,于是沒有了交談的興趣,回房間后都直接上床睡覺,準備第二天各自回家。彩云最后也選擇了回家,這是沒辦法的事,她一個女生不可能一個人在陌生的工廠車間里干兩個月的臨時工。現在,她睡在賓館雪白的床上,裹著蓬松的被子,卻沒有一點睡意,想著明天回家購車票,盤算著自己還有多少錢,自春節和妹妹彩霞分開后再也沒有聯系等等。夜深了,聽著旁邊睡著的李如夢發出的輕微鼾聲,彩云突然非常想她的男朋友劉輝,忍不住拿起手機撥出了劉輝的電話。 "喂,彩云有什么事嗎?"手機想了好半天,才傳來劉輝睡意朦朧的聲音。 "潛江的這家公司不接受我們實習,我打算明天回家。"彩云握著手機小聲地訴說著。 "嗨,回家就回唄!有什么大不了的?太晚了,我要睡覺,明天再說吧!"電話那頭的劉輝明顯有些不耐,說完了這些話,就掛機了。 聽著手機里傳來"嘟嘟嘟"的忙音,本想聽幾句寬慰話語的彩云心里失落極了,眼淚無聲地流了下來……   3 對于彩云來講,如果將大學四年時光比作是陰雨天的話,那么劉輝絕對是陰雨天里照在她身上的一縷燦爛陽光。劉輝與彩云同屆不同系,他學的是電子商務專業,家在H市,家境不錯,父親在H市建行工作,母親在政府機關工作。拿他的話來說,他來讀這個學院就是為了混個文憑,畢業后就回H市建行上班。彩云在劉輝面前依然有著濃濃的自卑,為掩飾自卑衍生出過分的矜持,使得兩人的戀愛關系有些微妙。但不管怎么說,大三下學期至今是彩云最開心的時光,因為有了男朋友劉輝。 他倆的相識帶有一點戲劇性的成份。大三那年,學院里的男女同學基本上都有了戀愛對象,但彩云沒有。并不是彩云長得不漂亮,相反,彩云的五官長得很精致,農村的體力勞動讓她的身材發育也很好,苗條又不失圓潤,只是經濟條件不允許她擁有好的衣著服飾,整天素面朝天,顯得有些鄉氣而已。這些都不妨礙她吸引眾多男同學的主動追求,她收到的情書不比別的女同學少,被男同學索要微信號的次數也很多,不過,她都以沉默的方式拒絕了。她性格內向,不自覺地以沉默來掩飾心底的自卑,更重要的是,傳統的家教讓她不可能輕易地向別的男生打開心扉。這個局面在大三上學期放寒假時被劉輝輕易地打破了。 寒假乘車的人真多!彩云帶著厚厚的棉被跌跌撞撞地擠地鐵,再擠上武漢開往H市的動車。說起來真的寒磣,過春節時在外打工的妹妹彩霞要回來,家里來客還有可能留宿,所以彩云必須將棉被帶回高家墩的家里,以防萬一。彩云在寒冷的天氣里仍出了一身汗,到了車廂里后,更覺得燥熱。她找到了自己的座位,5號車廂14號座,她將背包放在座位上,然后費力將想將棉被塞入到行李架里,可松軟的被子超出了行李架高度尺寸,塞不進去。她的肩膀突然被過道上路過的人碰撞了一下,僅塞進一小半的被子就掉了下來,砸在13號座位上的一個男生頭上。 "對不起,對不起!"彩云紅著臉,急聲地向那個戴著耳機聽音樂的男生道歉。 那個男生抱著被子站起身來:"嗯?你是?" 彩云這時才仔細打量面前比她高出半個頭的男生,覺得好象在哪兒見過這張帥氣的臉,有些熟悉,她囁嚅著:"我……" 倒是那個男生一臉和氣的笑容,搶先說:"你是武漢文理學院的吧?你好像姓高?" 接下來一切順理成章了。劉輝先幫彩云將被子塞進了行李架,兩人坐下后互通姓名,敘完同學關系后,越聊越近乎。在彩云的記憶中,這應該是她這一生中第一次與男生講了這么多話,這么愉快順暢地講話。她覺得兩個多小時的動車乘車時間太短了,如果有可能,她愿意動車永不到站,只要與劉輝在一起就行。 到了H市后,劉輝沒有回家,而是送彩云去長途汽車站,彩云還要坐兩個小時的汽車才能到家。幫彩云買好車票,劉輝陪著候車時,嬉皮笑臉地說:"彩云,我們很有緣份哦!我的動車票是13號座,你是14號座,合起來就是1314,知道是什么意思么?" 彩云當然知道"1314"的含義,那天她破天荒地紅著臉低聲回答:"嗯。" 那個春節,彩云過得幸福充實,但又覺得春節寒假有點長。她與劉輝差不多每天在微信上聊天,或通電話,只是不敢多打視頻電話,原因是彩云擔心自己的流量不夠用,所以每次劉輝要求視頻時,她很為難也很窘迫,她只好通過微信多發些語音來作為補償。那個春節,家里爸爸媽媽發現彩云變得開朗了許多,臉上總是掛著笑容,連帶著全家過了一個不富足但很高興的春節。 寒假剛結束,彩云第一次不用別人催促就返校了。大三下學期,她與劉輝的戀愛進程并不是事先想像的那么順利升溫,就如同春夏的天氣一樣,經常性有陰雨天來臨。客觀地講,劉輝對彩云很好,為了彩云,他與原來談的女朋友都斷了來往,一心一意地對彩云好。劉輝陪著她看電影、泡吧,一個學期下來,他們把南湖、磨山等地方的風景點都玩遍了,費用當然都是劉輝一個人掏了,彩云并不想占便宜,但她確實是沒有閑錢。即使如此,劉輝提出的"過份要求",彩云也一直沒有答應。大三談戀愛的學生已有一部分在校外租房,劉輝多次要求彩云與他一起去租房合住,被內向傳統的彩云堅決地拒絕了。甚至有幾次,劉輝想與她去附近的賓館開房,彩云也不同意,兩人多次鬧得不愉快。 到了大四后,兩人的關系變得很微妙了。在彩云看來,她除了沒有答應劉輝最后一步,她已經將自己全部交給了他,包括耳鬢廝磨、熱吻、全身撫摸都做過了,在她的心目中,劉輝已經是她的男人;可劉輝不這么認為,他總是說彩云并不真的愛他,還不如某某、某某某。彩云一度猶豫,但農村傳統教育讓她很害怕,她長時間處于患得患失的狀態中,將戀愛的快樂變成了無法排解的苦惱。 為了實習的事,彩云找劉輝商量。劉輝說,他爸只是H市建行的一個小干部,他作為子弟在建行實習肯定沒有問題,但要他爸出面安排彩云也到H市建行實習就很難了。劉輝在講這些話的時候,神情有些淡然,這在彩云看來就是一種漠視和傷害,那天她很生氣地掙開了劉輝從她背后抱著她的手,提前回到了宿舍,連說好的夜場電影也沒有去看。   4 彩云還是提前了幾天返校,她在家實在是呆不下去了,除了媽媽嘮叨外,她更擔心后面就業單位簽約成功與否,還有就是劉輝。她已放不下劉輝了,特別是現在劉輝與她若即若離,讓她心里很不踏實。她甚至想著,干脆答應他的要求,只要最終也能到H市就業,那么一切都值得。彩云主動約了劉輝返校,她想與他好好談一次。 彩云摘了一些梔子花放在背包里,打算把這些花帶到宿舍里用清水養著,可以讓宿舍滿屋都香起來。讓她沒有想到的是,當她回校時,差不多所有的同學都已返校了,與她同宿舍的六個同學全回來了。幾乎所有的同學都在制作個人簡歷,通過校園網打探招聘信息,排隊報名參加來校招聘單位的現場招聘會,將個人簡歷投寄到網上招聘的單位,只為了博取那占比不高的簽約機會。 按照歷史經驗,武漢文理學院每年應屆畢業生當年簽約就業占比只在50%左右,這其中校園招聘就業成功的只有20%多,其余的大多是自己尋找就業單位,還有一部分畢業生只能是先待業,再慢慢想辦法。很不幸,彩云自己盤算了一下,她將會是先待業的那部分畢業生。但是,她多么渴望能夠到H市去工作呀!那樣,就可以與劉輝在一起了。 南湖邊上的初夏夜色很美,"春華馀點點,夏木漸陰陰",遠處岸邊住宅小區的燈光映照湖水上,增添了夜晚的絢麗色彩,有幾只性急的螢火蟲在草叢中閃爍,繁星點綴著幽暗的夜空,皎潔的月光傾瀉而下,微風輕輕吹拂,吹過樹梢,樹葉細碎地沙沙作響。這樣靜謐美麗的夜,最適合談戀愛了,事實上,此刻在湖邊柔軟的草地里藏著有好幾對學生戀人,彩云和劉輝就是其中一對。 這一次是彩云主動約劉輝出來的,她想將她的想法全部告訴他,她是下了很大的決心才做到的。劉輝抱著彩云的腰肢,聞著她身上的香味,又動情了:"彩云,你身上好香啊!" "是梔子花香,你看!"彩云從荷包里掏出帶來的潔白梔子花苞,遞給劉輝。 "嗯,真好聞,真香!跟你身上的味道一樣一樣的!"劉輝聞了一下花苞,又將頭低下來,吻上了彩云的耳垂,他的呼吸明顯粗重起來。 "輝,不要!"彩云低聲急促地叫道。 劉輝聞聲停下了動作,坐直了身子,那一刻他的熱情一下消褪了。 "輝,要不我們去開個房吧?"彩云看到劉輝這個樣子,心里突然莫名地心痛起來,竟然說出了連自己都不相信的話來。 "好啊好啊!"劉輝一下了蹦起來,高興得不得了。 離畢業只有一個多月的時間,大家在忙著完成畢業論文答辯的同時,更努力地爭取為數不多的就業簽約機會。劉輝告訴彩云,他爸爸媽媽早就已經向H市建行領導打點了,他到H市建行上班沒有什么懸念,最多參加一下建行的招錄考試,走下過場。他承諾做爸爸媽媽的工作,一定在H市為彩云找一家單位就業,這樣他們就可以在一起了。彩云的心一直懸著,她也在積極地尋找到H市就業的信息,可是學院畢業生原本就業就困難,現在只限定H市,那就更難了,好不容易找到兩家招聘信息,她還沒有將自己的簡歷遞過去,就被告之已招錄滿了或招聘資格審查不合格。 隨著氣溫升高,時間過得更快,轉眼武漢文理學院舉辦了2019屆畢業生畢業典禮,所有畢業生領取了學習四年取得的畢業證。離校的時候,有的同學興高采烈,有的同學垂頭喪氣,有的痛哭流涕,有的緘默無言,鬧哄哄的幾天里,所有的2019屆畢業生走得干干凈凈。與預料的結果一樣,彩云沒有簽約成功,只得先回到高家墩村的家里,她將希望寄托在已到H市建行上班的劉輝身上。   5 八月份的中末伏天氣真的是太熱了!彩云在家里躲著沒有出門,她最近變得更沉悶了,總感覺身體不舒服,可能是天氣太熱,不想動,也不想吃東西。臨近中午時分,她的爸爸媽媽都從田畈里收工回來了,只見高德明戴著草帽,裸露著上半身,汗水流淌在古銅色的精瘦胸膛上,走進堂屋就拿起茶壺,直接往嘴里灌水。 劉嬸隨后進門,她那件月白色衣褂全都被汗水打濕,隱約可以看到胸前兩只耷拉著的乳房,她摘下草帽,重重地將手中的鐮刀丟在地上,就嘮叨開了:"彩云啊,你不到田里去做事,你在家里把飯做好也行啊!"她走進彩云的房間,接著說:"你成天坐繡房,是準備做么事小姐還是哪家的少奶奶喲?" 彩云低著頭坐在床上,沒有吱聲。她心里也是苦得很,著急得不得了,這些天每天都用微信與劉輝聯系,可劉輝總是讓她等等,她在家里等得下去么?她心里很想念劉輝,時常想起畢業前那一個多月里兩個人纏綿愛戀。自有了第一次開房,后來兩個人每星期至少到那家情侶賓館開一次房,食髓知味,每次都是興盡同眠。現在這么長時間沒有見面,她真的很想。她不能這樣等下去了,心里打算到H市去找劉輝。 八月底,彩云以找工作為由向她爸爸要了100元錢作路費,來到H市,幾經輾轉找到了在H市建行下轄網點上班的劉輝。劉輝將她安置在市區中心的一家飯店里,晚上過來陪她吃晚飯,夜里一起住宿。在一夜纏綿的同時,劉輝委婉地講了他的難處。他說,他將他們倆的情況跟爸爸媽媽都講了,可他爸爸媽媽堅決反對,他正在想辦法做工作,力爭說服父母,要彩云不要著急。 彩云怎么能做到不急呢?可在H市住飯店也不是辦法,費用開支太高了,幾天后,彩云只得懷著更憂慮的心情,回到高家墩。 在憂慮和等待中,九月、十月、十一月相繼過去了。隨著時間的流逝,彩云心里越來越絕望。現在,她發給劉輝的微信得到的回復變得少了,時間也拖得越來越長;打過去的電話也經常沒有人接聽,好不容易接聽了,劉輝總是說忙,沒有說幾句就掛了。這期間,彩云又到H市去找了劉輝兩次,可劉輝的態度變得不冷不熱起來,雖然還是安排了地方住下,只是住的地方越來越差,而且只付一晚上的房費,他晚上也不再來一起睡了。每次,彩云只得第二天按時退房,又回到高家墩。 更讓彩云絕望的是,她發現她的月事已有三個多月沒有來!難怪她這幾個月來不想吃東西,不想動,還有嘔吐感覺,這件丑事要是讓村里人知道,那全完了!父母的臉就丟盡了!她將這件事告訴了劉輝,沒有想到劉輝只說了一句"你去打掉它!",就再沒有后話,到后來,劉輝的電話竟然打不通!微信也拉黑了!   6 眼看著2020年元旦就要到來,天氣逐漸冷了。彩云媽媽的嘮叨更加頻繁,言辭也更加激烈。彩云也變得更木訥了,好像沒有聽到她媽媽說的話,她除了躲在自己房間里,就是站在梔子花樹下發呆。兩棵高達1.5米的梔子花樹上早就沒有花朵,四季常青的葉子也有些枯黃,尤其是那棵大一些的梔子花樹,有好多葉子枯萎掉落,有瀕死的跡象。 彩云又想到了她與劉輝初次相識的那次動車,劉輝的座位是13號,她是14號,合在一起是1314。但車廂是5號啊,分開呢,那就是513,寓意是不是"我要散"呢?她是"514",寓意是不是"我要死"?呵呵!命中都注定了的呀!她苦澀地無聲笑著。 天氣冷起來,衣服也穿得多了,彩云微微隆起的小腹被衣物掩藏著,沒有人發現她的異樣。她已經連續到鎮上藥店去過幾次,每次都買了最高限量的安眠藥,現在已積到40顆,應該夠了。 元旦的中午,彩云還沒有起床。彩云媽媽劉嬸罵咧咧推門走進彩云的房間,彩云平躺在床上,神態安詳。 "彩云!女兒啊!"劉嬸一聲高亢的悲呼從房間里傳出來,震得場院里梔子花樹的葉子像黃綠相間枯蝶一樣慢慢地飄落……     后記:生活在當下貧困農村的女孩子是一個很特殊的群體。她們大多數都是勉強讀完九年義務教育后,就開始打工,幾年后就嫁人生子,重復上一代人的生活;而有極少數的女孩能夠繼續讀書,但宥于經濟、文化環境,學業成就有限,畢業后就業、婚戀都面臨著諸多考驗,最后的結局往往出人意料。這篇文字以一個真實的人物作為原型來敘述的,故事很簡單,但敘述者心中很悲涼。 這篇文字是在2020年12月初動筆的,因俗事纏身,一直擱置著。想到2020年即將結束,故12月26日晚一個人在辦公室里加班至深夜完成了初稿,也算是給自己一個交待。至于另外僅寫了開頭的中篇小說《赤腳》,只能放在2021年了,欠賬了,力爭在春節前完成吧。 +10我喜歡

作者:香山居士 覃慶宗完成了下鄉工作的任務,急忙驅車回家。走到半路,猛然想起老婆交給的任務還沒有完成,只好又調頭往回趕。 不知底細的人簡直不敢相信,這個管理著十萬人口的堂堂鎮長,竟是個怕老婆的角色。有一次,他下鄉檢查魚壙養魚,行前老婆桂芳要他弄一條便宜的大鯉魚回來,結果空手而歸。妻子的臉馬上陽轉陰,當晚便把房門頂死,任慶宗怎樣喊就是不開。哎,真是刁妻難治,惡馬難騎,有什么辦法?從那時候起,慶宗許多事都順著老婆的意了。比如說因公落鄉,除了完成公務外,還得順便完成老婆交帶的任務:什么茶葉啦,水果啦,竹筍啦,紅薯啦,果蔗啦……,當然他也掏錢給人家,可是誰又肯收他的錢呢?自從開展廉政學習討論以來,他覺得非改不可了。雖說不外是些小意思的土特產,但誰敢擔保不會發展成特大受賄案?做賊的據說還是從偷辣椒開始的呢。 “叭叭……”,到了家門口,他習慣按響了摩托車的喇叭,目的是向屋里的妻子報到。往常的妻子一聞聲響,便會馬上從屋里飄出來,搶過車上的“貨物”,滿臉堆笑的往回走。她總是甜聲甜氣地叫著五歲兒子的小合:“阿貝,來,媽給……”。奇怪,這回門是開了,人是出來了。但她沒有來接袋子,臉上也沒有笑容,眼睛睜得老大,瞪著車凳上脹鼓鼓的袋子,象是審視著一件神奇的東西。 “看什么,快拿進去!”慶宗把袋子遞給妻子。 “這……不能要。”桂芳退了一步,雙手往后縮。 “怎么,不要了?我下鄉前你不是交帶要的嗎?” “那時還那時,現在還現在。” “現在又怎樣?” 前兩天,我們單位開展了廉政學習討論。我明白了,利用職權,亂拿亂要群眾的東西,其實也是不廉政的行為。” “哎,幾斤果子算得了什么?阿貝,來,給你。” “媽,我要吃柑子,剝……”,小阿貝從父親手里接過一個大柑子,立即蹦到母親面前撒起嬌來。 “不能要人家的。”桂芳從兒子手中搶過柑子。 “嗚……我就要吃,我就要吃……” 阿貝哭叫著,竟索性在地上打起滾來。 “哎喲,看你。” 慶宗趕忙抱起孩子往屋里走,一邊哄著:“阿貝乖,爸爸給你吃柑子。”他伸手又從袋里取出一只大柑子塞在兒子的手上,哭聲馬上停了。 “不要給他吃,你給我退回給人家!”桂芳跟進屋嚷道。 “真的要退?”慶宗又驚又喜地打量著妻子。 “我說話算數!” 慶宗見妻個一副嚴肅認真的模樣,心頭升起一股難得的喜悅:“這是我付錢買的,你信不信?” “真的?”妻子瞪大雙眼。 “那還有假的,立頭山塘村陳七叔賣的,兩元錢一斤,這里十斤共二十元錢。他老不肯接我的錢,我只得把錢丟給他騎車就跑,不信你去向他。廉政學習我比你早嘛!來嘗一個,立頭山的柑子全鎮最甜。”他把一個大柑子拋給老婆。 “啊,吃柑子啦,真甜,真甜……”阿貝接過爸爸剝掉了皮的柑子,吃著嚷著跑出去了。 慶宗轉頭看著正在斯文地剝吃柑孕的老婆,覺得她從來沒有過象今天那么漂亮,心里升起一股從來沒有過的喜悅。  文/香山居士 +10我喜歡

作者:初笄 月兒亮了,柔柔的清輝浴著小院。 吃過飯,廣運娘在收拾碗筷,一旁的兒媳娟子早已系好了圍裙,爽快地說:“娘,我來。”廣運娘有點兒不悅,“不是讓你去歇著嗎?”娟子莞爾一笑,“娘,不累呢。”廣運娘輕輕哼了一聲,“干了一天活兒,能不累?再說了,明兒還要撒糞。”娟子又是甜甜一笑,“娘,沒事哩。” 望著干活麻利的兒媳,廣運娘會心地笑了。她沒再說什么,自顧拌起了豬食。 豬舍里的豬崽,扒著矮墻探出頭來,吱兒吱兒地叫著。廣運娘急忙過去,柔聲說:“慌啥呢?下去等著。”邊說邊驅開豬崽,把食倒進去。拴在小棗樹上的山羊兜著圈子,憤憤地打著響鼻以示抗議。廣運娘安撫說:“都有,都有。”兩只白鵝撲過來,一只引頸搶食,一只干脆扯住她的褲管往后拖。廣運娘苦笑笑,“真拿你們沒法兒。” 娟子洗刷完畢,坐在院子里剝棒子,取笑說:“娘,就只差釘個板兒把它們供起來了。” 廣運娘樂了,“它們就像小孩兒,能不慣著?” “慣吧。人家是香餑餑,該慣!”在屋里看電視的廣運扔過來一句。 “嗬!刺誰呢?”娟子說著把廣運從屋里拽出來,“咋?看電視還有功了?不行!你也得剝棒子。” 廣運一屁股蹲在棒子堆上,尖聲叫道:“哎喲!累死了。” 娟子嗤的一聲笑了,“瞧那樣兒,凈裝。” “哪個裝喲?”廣運一本正經地說。 “活該!誰叫你夜夜凈鬧。”娟子用手杵了一下廣運的額頭,壓低聲音說:“饞貓兒似的。” 廣運做了個鬼臉,挨近娟子的耳朵,“我是饞貓兒,你就是饞狗。那一回,不依不饒,陰陽倒置的又是誰?” 娟子使勁兒拍打著廣運的肩膀,嗔怪道:“死玩意兒!叫你賤,叫你賤。” 廣運叫苦連天,求救于他娘,“她欺負人,你管不管?”說著假裝護頭,趁勢把手插到娟子肋下胳肢起來。娟子笑得前合后仰,左搖右擺。 廣運娘樂得合不攏嘴,“行了行了,都別鬧了,快去睡吧。”又叮囑娟子,“明兒撒糞你就別去了。” 娟子遲疑了一下,“行吧。” 臨出門,廣運娘拉著娟子的手,又按上一只手,動情地說:“娟兒啊,不是娘說你,往后哇,得在意點兒身子。” 娟子扭動了一下身子,低下頭說:“娘,還沒哩。” “哼,你能瞞得過娘?” 娟子臉一紅,抿嘴笑了。 “好了,歇著吧。” “娘,您也早點睡吧。” 廣運娘來到西院兒,北屋的燈已熄,想必勞累了一天的老頭兒早已入睡。她給牲口添加了草料,飲了水,絲毫沒有睡意,便坐在院子里剝棒子。棒子長得真好,個個籽粒飽滿,沉甸甸的。剝了一個又一個,越剝越帶勁。只到棒子和棒子皮把她圍了起來,才覺得腰有點酸。抬頭望天,月兒正午,星兒也在眨巴著眼睛。 哎呀!廣運娘猛然醒悟:棒子晚剝一天不打緊,我咋就沒想到提前去地里撒糞呢?我多干一點兒,他們不就輕省點兒。 想著,廣運娘扛起鐵锨便往外走。 路上靜悄悄的。如水的月光流下來,把斑駁的樹影印在路面上。淡淡的霧氣從西邊蕩來,宛若一幅長長的飄帶,慢慢彌散開來。不遠處,傳來拖拉機耕作的轟鳴聲,不時有微茫的黃光掃過來。 總算來到了地頭。廣運娘納悶了:誰給撒了?定睛一看,這是自家的地呀。她匆忙向前走了好一陣兒,正想喊叫,忽聽有人咳了一聲,她怯聲問:“誰?” “你來摻和啥? ”是老頭兒。 廣運娘大吃一驚。走向前去,見老頭兒正坐在田埂上抽煙,問道:“你,你壓根兒就沒睡?” “還不是為了趕活兒!” “那你也該吭一聲兒呀?都六十多的人了,性子還這么急。” 廣運爹打了個吸溜兒,這是他在不滿時的慣用表示,“能不急嗎?你看看,哪一家不是全家上陣?——節氣不等人吶。我干了大半輩子莊稼活,學大寨那會兒就是標兵,這會兒就更該顯顯了。活兒啊,只能往前趕,不能往后拖。” “我知道你心疼孩子,可……”廣運娘為老頭兒披上衣服。 “咋?干點活兒還能累死人?” “那你夜夢里哼哼啥?”廣運娘小聲埋怨著。 “哼哼?”廣運爹重新燃著一支煙,站起身說:“我那是高興!你想啊,去年分了地,今年我又當上了老公公,能不哼哼?” “你哼哼的日子在后頭呢。” 廣運爹不解。 “明年,你就當爺爺了。” “真的?”廣運爹激動得蹦了起來,“那我干活就更有勁了。” “看你,像個老小孩兒。叫我說呀,你不配當老公公。媳婦喊你一聲爹,臉紅啥?” 廣運爹又打了個吸溜兒,“你呀——比我也強不了哪去!” “是啊,是啊。”廣運娘也笑了,“媳婦不光長得好看,一口兒一個娘,叫得心里真舒坦。再看看小兩口那個黏糊勁兒,嘖嘖……” “咋?眼饞啦?”廣運爹湊近說:“老伙計,這一撥兒我的精神頭足足的,等耩完麥子吧……” “老不正經。” “干!干起來。”廣運爹摔掉衣服,往掌心吐了口唾沫,快活地操起了鐵锨。 霧氣愈來愈濃,漸升漸高,西斜的月兒蒙上了一層輕紗。 老兩口撒了一陣兒,廣運娘忽然聽到前面有細小的說話聲。 “是不是有霧,別人撒差了?” “凈想好事。” 廣運娘三步并作兩步,向前走了好幾十步,側耳細聽,聲音很熟。 “哎,說正經的,”是兒媳的聲音,“以后啊,爹娘歲數大了,咱倆得多干點活兒,多操點心,把這個家撐起來。還有那個事兒,得節制點兒,我是疼你。快起來干吧,干完了,明天好給爹娘一個驚喜。” “那,你得拉拉我。”是兒子的聲音。 “行!不過,得喊我一聲姐姐。” “你聽著!天上掉下個林妹妹……”是兒子有腔無調在唱。 接著又是一陣嬉笑。 廣運娘心動了。小聲喊了一句,“娟兒——” 娟子一愣,慌忙迎上去,“娘,您咋來了?” “咳!你們吶,都糊弄我了。” 廣運爹也跟了上來。 “呀!忘了,”廣運娘忽然想到,“門還沒鎖呢。” 廣運爹說:“放心吧,失不了盜。” 娟子靈機一動,“爹,您跟娘先回吧,剩下這點兒活俺倆干。” 廣運爹說:“還是你跟你娘先走。” 廣運說:“咱不會明天再干?” 娟子白了廣運一眼,又推了他一把。 廣運爹說:“那,那咱就撒完一塊兒走吧。” 田野里,四張锨歡快地舞動著。 月兒醉了,甜甜地眠入霧鄉。有風兒拂來,帶著泥土的馨香,輕輕地,輕輕地吻著每一張笑臉…… 文/顏士豹 +10我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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